第一章 西方女瑜伽士《心湖上的倒影:给实修者的指导》
来自英国伦敦的比丘尼丹津·葩默
第一章 西方女瑜伽士《心湖上的倒影:给实修者的指导》
作者:[英]丹津·葩默
译者:叶文可
审订:郑振煌
主办单位给我的演讲主题是我的闭关经验。我想,这或许是自己最不想谈的事。我不晓得你们希望知道些什么,所以,我先说说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机缘下开始闭关的。让我从头说起,看看能说到什么地方。
我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诞生于英国,并且在伦敦长大。我的母亲是一位通灵人,每周三晚间,我们家都会举办降灵会,并且发生过房间里桌子飞来飞去之类的事情。我非常感激这样的生长背景,因为这让我从小就相信人死后意识会继续存在。事实上,我们家经常谈论“死亡”这个话题。所以,我对死亡从来没有一点恐惧或避讳。我想,我每天都在用某种方式思索死亡这件事。对死亡有所觉知,赋予我的生命很大的意义。
在童年时,我就相信我们的内在是完美的,我们的原始本性是圆满的,我们来到人间,是为了发现自己的真面目,我相信我们必须一再回到人间,直到揭露出原始的圆满本性。但我的疑问是:“我们如何才能得到圆满?”我向许多人提出这个问题,譬如老师或是神父,认为他们或许知道答案,我甚至在一次降灵会询问灵界指导者。
大家的回答似乎都差不多:“嗯,你必须善良”或是“你必须仁慈”。即使我只是一个孩子,我还记得自己想着:“是!当然是。但是这并不是一切。”人当然必须善良和仁慈,然而,我认识一些非常善良仁慈的人,他们却不完美。我知道完美是超乎仁善的。善良和仁慈是基础,但是这还不够,我却不知道还差什么。
青少年期间,我寻找着以下问题的答案:我们该如何变得完美?
完美的意义是什么?我寻找的是什么?我尝试不同的宗教,我还记得 我曾经和各式各样的神职人员讨论宗教。我的兄嫂是犹太人,我和她 讨论神。在我大约十三岁时,曾经尝试阅读《古兰经》,但是没有太深入。我的问题是,所有这些宗教都以灵魂的观念,以及灵魂和它的 造物主的关系作为开始,这是一条灵魂在自身外寻找造物主的奉献式 道路,但这对我没有意义。对我而言,神像只是某种高超的圣诞老人。
我十八岁时对存在主义产生了兴趣,我阅读萨特和卡缪的作品。当时我在图书馆工作,有一天,碰巧拿到一本小书,名为《不动摇的心》(The Mind Unshaken),我很喜欢这个书名。这本书是一位英国记者叙述他在泰国的时光,书中描述了最基本的佛一四圣谛、八正道、三法印等。我仍然清楚记得这些启示多么不同凡响,竟然有一条完美的道路,涵括了我所有的信念,简直让我心花怒放。想到真的有一个宗教在教这些道理,让我觉得非常震惊。我遇到的所有其他宗教, 都安置了一个必要的神祇,相较之下,佛教是一条进入内在的道路, 任何外在造物者或神的观念全都是多余的。这本书我才读到一半就告诉母亲:“我是个佛教徒了她说:“很好,亲爱的!把书读完,然后说给我听六个月后,她也成为佛教徒。
我就这样住在伦敦。所有我读过的书都一再强调,修行最重要的就是无欲。于是,我把衣服都送掉了,不再化妆,和男友分手,开始穿上一件黄色的衣服——那是一种古希腊及膝式宽大外衣,是我所能找到的最接近僧袍的衣服,然后穿黑色长袜。当时,我还没有遇到过任何佛教徒。
我的母亲非常有耐心,她什么也没有说。过了大约六个月,我想: “或许我应该去找寻更多的佛教徒,我不可能是唯一的一位。”于是,我在电话簿里的“佛教”一栏中寻找,发现了佛教团体。有一天我去那里, 发现佛教徒并没有穿着古希腊式的宽大外衣晃来晃去,这些人都比我还早成为佛教徒,而且竟然穿着普通的衣服,女性甚至化妆并穿高跟鞋!之后,我对妈妈说:“把衣服都送走真可惜了这时,她把衣柜的钥匙交给我,说:“你去看看。”我打开衣柜,所有衣服都在里面!
当时,我接触的完全是南传佛教。我和伦敦的锡兰佛教寺庙十分亲近。我喜欢南传佛教的清楚明确,事实上,我爱它所有的一切。当然,西方教导南传佛教的方式和南传佛教国家的情况不甚相同,在南传佛教国家呈现的是完全不同的景象。在西方很少有仪式,讲究的是逻辑和清晰,而且很强调禅修,这让我非常喜欢。我唯一不喜欢的是阿罗汉的观念,阿罗汉似乎蛮冷漠的,这使我感到忧虑,因为这条路最终是获得阿罗汉果位。我记得我躺在床上担忧着,因为我已走上这条路,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它带领的方向,我甚至问自己,究竟是不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。
每当我想起佛陀,就会流下虔诚的眼泪。我爱佛陀,我希望像他, 我不希望像阿罗汉。后来有一天我读到菩萨,想着:啊哈,这就是我所想要的境界!这里有阿罗汉观念所缺少的悲悯元素,我爱这种不只为自己,还要利益他人的想法。我想:“这就是我想要的。我要成为菩萨。”
当时是20世纪60年代早期,伦敦大部分佛教徒都属于南传佛教。那时候还有—所谓“韩佛瑞禅(Humphries Zen)的现象,我指的当然是克里斯提思•韩佛瑞(Christies Humphries),他自己发展出一套形式与众不同的禅法。当禅师到英国访问他的禅中心时,他们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来,于是,克里斯提思•韩佛瑞做了一个冗长的演说, 然后转向禅师问说:“现在你们想说些什么吗?”禅师通常回答“我想你已经什么都说了”,然后保持静默。这就是当时我所能遇见的两种佛教——韩佛瑞禅和南传佛教。当时藏传佛教看起来非常地复杂和仪式化,我一点兴趣也没有。
我当时感觉自己似乎在这种佛教环境里几个世纪了,但其实只有一年左右,我的内心有好多东西在转化。有一天我读到一本《佛教概论》,书的结尾有一小篇谈到藏传佛教,它描述西藏地区有四大传承: 宁玛、萨迦、噶举、格鲁。当我读到“噶举”这个名词时,心里有个声音说:“你属于噶举。”而我说:“什么是噶举? ”它说:“不要紧,你属于噶举。”我的心沉下去了。我想:“噢!真是无法想象,不过人生本来就是这么简单,让我来看看现在发生什么事了。”于是,我去见当地唯一一个对藏传佛教有点了解的人(其实她的了解并不多),我对她说:“我想我属于噶举。”她说:“噢!你读过《密勒日巴传》吗?”我回答:“谁是密勒日巴?”她把依凡•文兹(Evens Wentz's)翻译的 《密勒日巴传》递给我。离开之后,我读了这本书,脑袋里翻了几千个筋斗,它和我一向阅读过的书都不一样。最后,我终于了解自己果真是属于噶举。
显然,我必须找到一位老师。当时我阅读许多经书,注意到只有比丘,从来没有提到比丘尼,我感到有点沮丧。然后有一天,我听说在印度的达胡西市有一所噶举派的尼院,于是写信给创办者斐达•贝迪(Freda Bedi)。她是一位英国女士,是个非常令人惊叹的人物。她嫁给一位在牛津大学遇见的印度人,并且在印度住了大约三十年,是印度自由运动的一分子。她虽然是英国人,却被英国人拘捕入狱。印度独立之后,她为印度政府做事,成为印度总理尼赫鲁和甘地夫人的好友。之后她被派遣去西藏地区,最后到了达胡西市,为年轻的转世喇嘛创办了一所学校,也创办了一所尼院。我写信给她,询问是不是可以去那里和她一起工作。
同时,我在英国遇见了几位喇嘛。我在亚非学院(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irican Studies)工作,并且在那里研习藏文。在这些喇嘛当中,有一位名叫丘扬•创巴(Chogyam Trungpa)的年轻转世喇嘛,他和阿冈仁波切(Akong Rinpoche)—同来这里,他们都在牛津大学读书。每当我们遇见创巴仁波切并问他“下次什么时候见面?”他都是说 “下个周末。”一个周末他来,下个周末我们去。他的朋友很少,有一天,他说:“请问,我是不是可以教你禅修?我至少必须有一个弟子。”我说:“当然好啊。”
但我还是想到印度旅行,也得到了他的鼓励。1964年,二十岁的我乘船到了印度,这是一趟非常愉快的旅行。我前往达胡西市,为斐达-贝迪的年轻喇嘛家庭学校工作。那是我第一次遇见索巴喇嘛(Lama Zopa)的地方,他是住在那里的年轻转世喇嘛之一。我住在尼院,担任斐达•贝迪的秘书。有一天,我们收到一封信,这封信署名“坎初仁波切” (Khamtrul Rinpoche) 。我一读到这个名字,信心油然而生,就像书中所描述的那样。第二天,我问斐达•贝迪:“他是谁?” 她回答:“他是竹巴嘻举派的高僧。事实上,他是我们正在等待的一位喇嘛。”
我知道我们在等待某位喇嘛,并已为他租了一间小屋,他将在夏季光临。我问:“他是噶举派的?”她说:“对。”我说:“那么我可以皈依他。”她说:“对,对,他是一位很好的喇嘛。他来的时候,你一定要请教他。”当时是5月初,我们等了一整个5月,又等了一整个6月。6月最后一天是我二十一岁生日,由于是满月的日子,刚好有位喇嘛正在举行长寿法会。
忽然,电话铃声响起,斐达•贝迪接了,她放下电话说:“你最好的生日礼物刚刚到了公车站。”我吓坏了,我的上师终于来了。我跑回尼院,换上长袍,拿了一条哈达——表达恭敬的白色长巾,然后, 又跑回租来的房子,告诉他们仁波切来了,赶快准备。当我回到学校时,他已经到了。我记得自己几乎是爬进房屋的,我害怕得不敢看他。我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,连照片都没有看过。他是老还是年轻,是胖还是瘦,我一点概念也没有。我只看见他袍服的下摆,还有他的咖啡色鞋子。我对这双咖啡鞋做大礼拜,然后坐下来。
斐达•贝迪说话了:“这位是某某,她是佛教社的一员。”然后我对她说:“告诉他我想皈依。”于是她说:“噢,对!她希望皈依你。”仁波切说:“当然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说:“她当然想皈依,还有其他什么是她想要的?”当我听他用这种音调说“当然”时,我抬起头来,第一次看他。我看着他时,似乎有两件事同时发生了:我对他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,好像遇到一位许久不见的老友,同时,我内心里最深的东西好像忽然化为外在的形象了。
斐达•贝迪非常好,她叫我每天到仁波切那里,担任他的秘书。有一天我对仁波切说:“我想出家。”他又回答:“当然可以。”但是他告诉我,他不会在当地让我出家,他解释说:“我希望带你回我的寺庙。”三周后,我们回到他的寺庙,我岀家了。我同时前去探望另一位尊贵的人物,然后到泰国旅行。六个月后我回来了,我的上师和他的僧团已经迁往达胡西市。
仁波切领导的团体大约有八十位僧人,以及三四百位在家人,他把这些人组织成一个工艺团体。仁波切是一位卓越的艺术家、画家和诗人,整个团体都非常有才艺。他们有很好的唐卡画家,会制造美丽的地毯,以及最令人惊奇的木雕,所以这个团体向来以艺术才华闻名。他们迁居达胡西市时,我因担任喇嘛的秘书而随侍在侧,我同时教导年轻僧人学英文。如今回想起来,这是一段非常幸福的时光,因为我每天都和自己的上师,以及其他所有转世的喇嘛、瑜伽士在一起。同时,这或许又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时间,因为我是唯一的女尼, 而且经常是这所八十位僧人寺院里唯一的西方人。我非常地寂寞,无法和他们同住、同食,不能一同参加仪式、同时进修。我不是在家人, 可是我也不是比丘,这种团体里没有女尼的位子。
如果我是一个男性,事情会容易许多,因为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仁波切住在一起。但是因为我是一名女性,他们不太清楚要拿我怎么办。有一次,仁波切对我说:“从前我总能把你留在我的身边,但是在这一世里,你变成了女人,所以我只能尽力而为,不过我没有办法永远让你留在我身边,因为这是很困难的。”他真的是尽力了。
过了六年,僧团迁到目前在扎西宗的地点,位于坎格拉山谷。迁居三个月后,我的上师对我说:“现在是你离开去修行的时候了;我提议前往尼泊尔,但是仁波切说:“尼泊尔不怎么好,你应该去拉乎尔。”
拉乎尔位于喜玛拉雅山谷,海拔大约一万一千到一万二千尺。喜玛拉雅山横越印度北方,形成一道长山脊,山脉的一边躺卧着中国的西藏,另一边是印度。拉乎尔是喜玛拉雅山脉里许多小山谷之一,地理位置属于印度,文化和宗教却类似于西藏地区。它位在玛纳利和拉达克之间,一年之间有八个月,冰雪将它和印度其他部分隔绝。山谷的两侧是非常高的狭路,在这八个月内狭路都充满了冰雪。当年没有电话或是其他任何长途联络的方法,大部分地区又没有电,有时候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办法送信。印度当地居民认为这里好像西伯利亚,他们很讨厌这种极度隔绝的状态。但是对于一个只想从事闭关的人,这里却很完美。
我刚到这个地方时,住在一所噶举小寺院中。山旁有一间庙,山上散布着房屋,那是平顶的石屋,内外用泥巴完工,很像西藏地区的房屋。根据拉乎尔的习俗,寺院有男女二众,这当然是很好的,但是, 是比丘在前面举行仪式,而女尼却在厨房里煮饭。我加入了比丘的行列,当然也在前面做仪式,因为我到拉乎尔不是为了学习煮饭。我在寺院旁边有一间小屋,环境非常美好。这是个小团体,每个人都很友善。
拉乎尔人非常喜爱交际,所以,每当有纺纱一类的事情时,他们都聚集在一起工作。他们轮流从一家换到另一家,每家都提供食物, 每个人都工作。这是很好的,但是对一个想闭关的人来说,却是很分心的事。我刚到这里时,有一位女尼告诉我:“亲爱的,你必须有二十个盘子和二十个杯子。”我回答:“为什么需要二十个盘子和二十个杯 子?”她解释说:“冬天我们喜欢聚在一起开派对,我们一共有二十个人。”于是我说:“冬天我要闭关,即使我要开派对,你们也可以自己带杯盘。”冬天到了,我进入闭关,我是唯一闭关的人。
当地非常寒冷,一旦阳光普照,则十分舒适。每次下雪后,就必须清除屋顶的积雪。屋顶是由压平的泥土盖成的,屋顶干了,人们每每坐在屋顶上晒太阳,从一个屋顶到另一个屋顶呼喝谈话,我就在这种环境里持咒,这个地点对闭关实在不是很好。有一天,一位年轻僧人搬到我的楼上,就像一只野牦牛住在上面,所以我决定,是搬出去找寻安静地方的时候了。我爬到寺院上方寻觅土地,想要建造一间小关房。藏文的拉乎尔是“卡尔沙・康周・林”,意指空行母的土地,金刚瑜伽母和胜乐金刚的圣山就在这个地方。许多喇嘛肯定地告诉我, 当地还有空行母居住。我们现在很少看到空行母,但是她们绝对存在。
这是个非常神圣的地方,我真的感觉空行母就在我的附近。所以,当我爬到寺院上方找地方居住时,我对空行母说:“听着!如果你们为我找到一个闭关的地方,我答应真诚地修行。”接着,我有一种极深的感觉,感觉听到这样的回答:“是的!我们听见了。这件事会办成的。”当时我对这项计划感到非常高兴。我下了山,相信所有事情都会实现。第二天早晨,我去见一位女尼,告诉她我想在寺院上方建造一间闭关用的小房子。她说:“你怎么可能建造一间屋子?建房屋需 要钱,你又没钱。你为什么不住到洞穴里?”我说:“你知道的,拉乎尔的洞穴非常少。有洞穴的地方就没有水,有水的地方又太多人了。”她回答:“是的,这是事实,大家都这么说。但是,昨天晚上我记起了一位老尼提到山上有个洞穴,洞穴前面有草地,附近有树和泉水。我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地方,但是老尼发现了它。”于是我说:“好,我们去找它。”
我们必须带老尼一起去,而她已经快八十岁了!很幸运,她像山羊一般敏捷。我们爬上山,一行人包括住持喇嘛、其他几位僧人、几位女尼、这位老尼和我。一路上,他们不断告诉我:“不!不!不!你不能住在这里。这里太荒远了。一定要让我们能够看见你烟囱里冒出的烟才行,这意思是,如果他们几天没有看见我的烟囱冒烟,他们就会知道我病了。然而,我没有被这类的话说服,因为有一次我在寺院里生重病好几天,没有人来看我,而另一次,我一点也没病,每天生火,却有两个人来探问说:“我们有几天没看见你生火,你还好吧?”所以,我知道他们这套方法不是绝对正确的。
最后,我们到达距离寺院大约一小时路程的洞穴,其实也不算是洞穴,比较像一个悬岩。几年前,一些村民把它挖掘出来,可以让人站在里面。他们把洞穴前的土地弄平,再添加石块,然后,在前方建造一道石墙,夏季,他们和羊群就在这里逗留。所有石块都还在,基本上已经可以搬进去住了。我说:“就是这里了,我决定住下来。”所有人都反对:“不!不!不!你不能住在这里,这里太高了。从来没有人住在这种海拔高度的地方。你会被冻死的。”我辩驳说:“洞穴比房屋温暖,所以我不会冻死。”他们继续坚持说:“你不能住在这里,这里太隔绝了,会有人来抢劫。”我提醒他们,拉乎尔没有小偷。
他们必须要同意。事实上,后来我住在洞穴,从来没有被打劫过, 即使我把门打开,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,是会有人来这里,但从来没有拿过任何东西。
然后,他们又告诉我:“军营里的人会爬上来强暴你。”于是我说:“他们爬上来已经累得半死,我只要请他们坐下来喝杯茶,不用担心这种事。”接着他们说(我以为他们是这么说的):“这里有蛇。”西藏地区的话蛇是“卓尔”(drul),我以为他们说:“这里有卓尔。”我说:“我不在乎蛇,我喜欢它们;这是事实。我这么说的时候,每个人看来都一脸非常佩服的表情,但是后来我念头一转:且慢,拉乎尔根本没有蛇!我这才了解他们说的不是卓尔,而是绰尔(trul),就是鬼。所以,他们以为我说不怕鬼,而且还喜欢鬼,所以佩服得不得了,全体一致说:“既然这样,你就住下吧。”
不久,几位僧人和村里一些泥水匠爬上山,把那道墙拆除。他们做了一些窗户和门,将洞穴隔间,我可以拿一小部分当储藏室,另一半居住。然后他们把洞穴完全重建,女尼和我用泥巴涂抹里里外外。他们把一切都做好了,包括我的静坐箱和佛坛,全部费用两百卢比,我住了十二年,还真是物有所值!
冬天下雪,有六个月没有人能够来这里。这段漫长的时光,我知道自己不会被打扰。当然,在严格的闭关中,不应该见任何非闭关中的人。但是因为我处于非常隔绝的地方,即使在严格的闭关中,我白天也可以出来。但如果是在寺院里,如果我半夜出来,就要避免遇见人——这有时很难办到,譬如当雪很厚的时候,我必须一只手提灯, 另一只手提水桶走路。在洞穴里,我就没有这些问题。冬天,我融雪取水,可以坐在洞穴外面,不必担心会有任何人来看到我。当你能够看到外界的树木、远山、浩瀚的天空,心就更加广大了。
大约在四分之一里外,有一处美丽的小泉水。夏日里,我在洞穴前开辟了一个花园,种植马铃薯和萝卜。萝卜非常好,我可以把它的绿叶以及茎剁碎晒干过冬,因为会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生长。一旦开始下雪,什么事都来不及做,如果忘记火柴,就太不幸了。所以我必须利用短暂的夏季,为漫长无比的冬天做准备。
有许多动物曾经来到洞穴附近徘徊。下雪后的早晨,我见过到处都是蹄印和爪印。有一次,我甚至看见雪豹的爪印。我没有亲眼看见雪豹,只是把发现的一个非常特殊的爪印描画下来,之后拿给几位动物学家看,他们断定这绝对是一只雪豹,因为只有雪豹有这种特殊的爪印。它把爪印留在我的窗台上,显然它曾经查看过我的洞穴。还有狼!我爱狼。有一回我坐在外面,五只狼快步跑来,它们只是站着看我,非常地平和。我回望它们,它们停留了几分钟,只是静静地观看, 然后领头的狼转过身,它们便跟随它跑开了。有时候,它们坐在我的洞穴上面,连续嚎叫几个钟头。
漫长的冬天,我通常都在闭关。一般来说,夏天我不闭关,我用短暂的夏季准备过冬。然后秋天到了,我下山到扎西宗拜见我的上师, 告诉他自己在做些什么,并得到进一步的指导或指引。我在洞穴的最后三年,做了三年的闭关,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洞穴。一位拉乎尔的弟兄运送补给品上山,有一年,他长达六个月没有送任何东西。这是十分有趣的经验!
我在山上非常快乐。有时我问自己:“如果你能到世界上任何地方,你希望去哪里?”我总是选择洞穴。而我问自己:“如果你可以做世界上任何事情,你现在想做什么?”我的答案是在这个洞穴里修行。所以,这是我的好时光。回顾之际,我深深感谢能有机会在那里修行, 因为拉乎尔是那么美好的地方。
首先,它受空行母加持。其次,当地人民非常诚实,他们不凶暴, 即使喝醉了,也只是感伤流泪,哭着说:“噢!我荒废了一生。我希望自己是一个僧人并学习佛法。”他们和康巴人不同,一点也不凶暴,不会拔刀刺人。事实上,蒙古人早年来掠夺时,当地人把所有财宝埋在地下后逃走,稍后蒙古人离去,他们从藏匿的地方出来,再把东西全部挖出,重新过日子。他们是非常爱和平的人,不愿打斗。我住在那里的时候,当地人从来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麻烦,这对一个生活这样孤绝的女性来说是十分不寻常的。每个人都知道我在那里,如果有什么人前来,一定是因为老阿比(Abi)丢了一只耗牛。“你有没有看到一只耗牛?”或是“我们丢了三只羊,你有没有看到任何一只羊?” 情况就是这样。在印度其他地方,甚至在西方,人不可能独自居住在这种孤绝的环境却感到这样有信心和安全。
这种孤绝的经验令我非常有收获,因为我必须学习应付所有发生的事,不论是外在或内在的事情都要独自应对。当你住在这种隔绝的地方,不能打电话找技工或和好友谈天,不能打开电视转移注意力, 冬天,甚至无法散步,不论发生什么事,只能坐在那里面对它。这段时期帮助我培养内在的灵敏和信心,学到不需要一直找别人来解决自己的问题。这对我非常有帮助,因为我一直认为自己不切实际又不能干,遇事往往很快就去找人帮助和获取建议。
经过那些年自己应付所有的事情,我不但学会怎样用泥涂墙壁、砍柴、做一般日常杂事,同时学会了如何面对自己的心,我学习了心的运作方式。我有无尽的时间不被外界干扰,只需观看心如何运作, 念头和情绪如何生起,我们如何认同它,如何不认同,并让所有念头和情绪回归到广大的虚空中。回顾当时,我非常庆幸有机会那么练习, 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学习阶段之一。
三年闭关近尾声,我在印度已经住了二十四年,感觉是和西方世界重新连结的时候了,我需要再度鉴赏西方文化,并重建我“西方的根”,但是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。有些人说“来美国”,其他人建议去澳洲,也有人说“回到英国。”似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对的。我问自己:“嗯,你想去哪里?”没有答案。没有一个特定地方是我想去的,但是我感觉是岀发的时刻了。这时,有一对我在印度认识的美国夫妇在环游欧洲时写信给我:“我们发现最完美的地方了,来意大利的亚西济 (Assisi) ! ”我想:“亚西济,就是它了。”意大利似乎是离开印度后合理的下一步,它和印度很像,它的官僚作风、邮政制度,普遍“任 何事都不太灵光”的环境一我立刻产生回家的感觉。
亚西济是个美妙的地方,是圣方济的诞生地和家乡,非常有灵气。 环绕亚西济的山坡上,有几个和印度有关的团体,有三座寺庙、一所印度音乐学校。我在那里的所有朋友都参加某种灵修活动,不论是印度教徒、佛教徒还是基督徒。当然,亚西济是天主教圣方济修会的发源地,这个修会令人很喜爱。姑且不论当地的商业作风和蜂拥的游客, 它具有非常特殊而且强烈的心灵特性,很像印度的菩提伽耶。许多人 在当地有深刻的心灵经验—— 至包括一些游客。亚西济就是这样的 一个地方。
我待在那里并做各种不同的事情。我回到亚洲好几次,然后在1992年,我所属寺院的喇嘛要我创办一所尼院。我的上师在1980年圆寂,他生前在不同场合说过好几次:“我希望你创办一所尼院。”当年我根本不可能开始这项计划。然而,当扎西宗的转世喇嘛现在说“我们真的希望这个地方有一所尼院,请你创办。”我想:“是的,时间到了。”这就是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,主要在做的事情。
这所尼院将重新介绍一个非常特殊的瑜伽派系,它是由密勒日巴的弟子惹琼巴传下来的。该派系的理论本身非常广大深奥,其中有一个部分专门为女性而立。西藏地区曾有名为“多登玛"(Togdenma) 的女性修持者,她们是特殊的尼众,是住在山洞里专门修持这种法门的女瑜伽士。不过1951年后,她们似乎消失了,如今只有大约两位喇嘛仍然传承该派系。当这所尼院创办成功后,我们会从前来研习的尼众中选择合适者,给她们机会学习这项修持。如果我们不加速进行, 一切就会太迟了。这项修持必须由一人传给另一人,如同火炬传递一样,一旦火焰熄灭,传递就无法进行了,这就是所谓的“口传。”如果这两位老喇嘛逝世时还没有传递这项修持,它就会永远失传。
除了这所尼院,我们还在建一个女性国际闭关中心,让全世界的女性都能够来这里,在良好的环境里禅修,这里也有欢迎男性来住的客房。将来,我希望寺中的尼众能够自己教学。过去这些年,我旅行世界各地,就是为了让这项计划获得世界各国的支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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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答
问:您后来是不是喜欢鬼了?
答:是的。因为我把村民警告的所有问题都请教喇嘛,譬如被军人强暴、被抢劫,以及鬼,他说:“我对其他事不清楚,但是我确定没有恶灵,所以,当某些异常的事情发生时,我想:“没关系,没有恶灵,不要紧。”我的心里没有产生任何恐惧,因为我相信不论出现什么, 都是善的。
问:听起来您似乎颇具信心并清明。我对于神经失调的现象“风” (切咯)非常有兴趣,这是一些闭关的人所面临的问题'尤其当它以怀 疑而恐慌的形式显现。不知道您对这有什么建议?
答:当我准备进行三年闭关时,曾经去见一位西藏地区的医生。我问他:“我即将长期闭关,我认为自己蛮健康的,但是请检查我的脉搏,看看有没有潜藏什么问题。”于是他为我把脉,说:“你很好,只是有点虚弱。”这点我自己知道。他继续说:“除了这个以外,你没问题。不过,几乎所有西方人闭关都有'风'的毛病,所以我给你一些治疗'风'的药。”于是我带着这些药走了,但是我从来没有用它。人们产生“风”是因为他们努力过度,他们设定不可能的目标,想成为最完美的修行者,逼迫自己超越极限。西藏地区修行鼓励你这么做,因为它要你做非常多重复的功课,重复成百上千甚至上百万次。当你从任何一种闭关出来时,第一个被问的是“你持了多少遍咒”而不是“你做得怎么样”或是“你获得什么经验。” 他们问的是“多少”,有一种必须愈做愈多的想法,所有事情都必须十全十美。这制造了许多紧张,经常导致“风”。
我们应该学习放松,让自己的心念广大,同时保持清明。这样,我们便可以在开放的感觉里修行,而不是被捆绑在紧张中。如果你一开始就紧张,往后愈修行就会愈紧张,这是恶性循环。一旦你产生“风”,就会变得非常心烦不安,心烦不安又导致“风”。所以,开始时保持轻松是很重要的,不要努力过度,正如做体操一样,不然只会伤了自己。渐渐地,当你进入情况后,就可以多做一些,直到全力以赴,但是要一直保持非常放松的心情。最后,慢慢地收尾,出关时才不会让身体系统受到惊吓。
保持心情放松是非常重要的,即使心念警觉时,也要保持放松。放松的心不代表困倦的心,它是开放广大的心。当人们进入闭关时, 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们应该保持心的开放,我觉得很可惜。龙清巴尊者 (Longchen Rabjam)对此说了很多,他指出应该不让心任意游走,而将它保持在范围内,同时处于放松的状态。当然,一旦得了 “风”再来做这些已经太晚了,只能找一个有阳光的海滩躺下来。
闭关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,而不是一种刑罚。它应该是愉悦的,因为心若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感到愉悦,就会融入修法之中,与其合为一体如果过度逼迫心,就会变得僵硬而排斥修行,导致冲突这种冲突制造了 “风”。
我们必须了解自己的极限,对自己要慈悲,然后要学习让自己的心变成盟友,让它喜悦地修行。所以,重点是不要逼自己超过能力所及。在修行中,还没有感到疲劳就应该停止。如果我们在心依然享受这份经验时停下来,心会记住“这是很有趣的”,下一次,心将会对此感到热切。然而,如果我们把自己逼到极限而疲惫不堪,心会说“受够了”并记住这种无聊和疲累,下次静坐时,就会产生排拒。如 心支持我们,真正欢喜它所做的,那么我们根本不可能得“风”。只有在冲突之中,才会产生“风”。
问:您六个月都没有得到食物,结果如何?
答:我变得很瘦,限定自己的粮食。我本来每天已经只吃一顿了,我开始吃得愈来愈少。密勒日巴曾在某处说过,他总是祈祷自己孤独地死在洞穴中,那时候我打从心底里发了同样的祈愿。有一次,来了场暴风雪,肆虐了七天七夜,整个洞穴陷入一片黑暗。当我打开窗户时,只见一望无际的冰雪,打开门,出口被冰雪覆盖。我处于狭小的空间,没有办法出去。我想:“这个日子到了。”于是,我拿出加持过的小药丸(dudtsi,译注:由伟大的上师预备好的特殊药丸,能够赐予服用者益处),这是死亡的时候应该服用的,我准备在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服用。我确定空气已经愈来愈稀薄了,而我愈来愈大口地呼吸。我从心底对上师祈祷,真正了解这一刻唯一重要的就是我的上师。噢,我真的十分虔敬!
回顾那段时间,我真感到惊叹。我没有得幽闭恐惧症,对这一切完全平静,完全顺服,没有问题。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死了会是怎么一回事,但是当时我觉得没有问题。然后,我听见仁波切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:“挖掘出去。”非常幸运,门是向内开的,否则我没有办法办到。我先用铲子把雪铲在洞里,因为没有地方可以放。然后,我用锅盖挖出一条地道,用手和膝盖爬行。回头看,漆黑一片。向前看,也是一片黑暗。但是我看见了一个小洞,最后终于爬了出来,抬头只见风雪依旧肆虐。然后我又爬回洞里,地道关闭了。我进出三次,每次挖掘地道出去一次,需要一到两个小时。
第三次挖掘出去,我环顾四方,没有树,一点景物也没有,只是一片白茫茫。我的祈祷旗原来竖得很高,已经不见了。没有洞穴,什么都没了。然后,许多直升机从空中飞过,我想:"噢!说不定有人组队去观赏雪中美丽的拉乎尔。”稍后,我才得知几个村落都被完全毁了,两百人死亡。直升机运送受伤者出去,送补给品进来,但是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。拉乎尔房屋的墙很厚,三层楼高,通常有十到十三个大房间,每栋房屋都是一个碉堡,但是许多房屋都被雪崩所夷平。我花了数周时间除雪,得了雪盲症,但是我终究活了下来,而能讲这个故事。
问:最能鼓舞您的禅修方法是什么?
答:我真的不太知道,很难说。我不需要被鼓舞而留在闭关中,我闭关是因为它似乎是最美妙的事情。但是我记得,有一回春雪融化, 洞穴里淹满了水。当时是五月,地面不再结冰,天空却一直不停地下雪,由于洞顶已经没有积雪了,所以融雪渗透进洞顶,洞里滴着水,所有东西都湿透了。当时我还得了感冒之类的病,觉得极度不舒服, 当时我想:“人们告诉我住在洞穴里的问题果然没错,谁喜欢住在这种可怕的潮湿之中?”我又冷又悲惨,而天空还在下着雪。接着我忽然想:“你仍然在轮回之中寻找快乐吗?我们总希望所有的事都是愉悅的,而害怕事情不如意。佛陀不是说过'苦’圣谛吗?”忽然间我觉悟:“没有关系,真的没有关系。轮回是苦的,为什么还期待快乐呢?如果快乐存在,就存在;如果快乐不存在,又期待什么呢?这真的没有什么关系。”当我心中有了这份感受,所有希望和恐惧的重担都脱落了,所有的念头都消散了,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。这是个巨大的解脱,我对佛陀非常感激,因为“轮回是苦”真是太真实了。这又如何?我们还期待什么呢?当我们受苦时,何必大惊小怪?没有关系,我们会继续走下去。
这段时间对我是不可思议的加持,我有无尽的时空可以修行,我有修行功课要做,身边的人都如此慈悲并且愿意帮忙,我的健康状况良好,所有问题都是不相干的。这一切都助我继续前进,这是极大的喜悦。我觉得自己同时实践了上师的期望,维系了传承。当时我想,这正是我命定要做的事,也是我终将利益他人的事。
后来闭关结束,我去见一位高僧。我想请教他一个问题:“我应该在西方帮忙建立一所尼院,还是回去闭关?”我确信他会说:“噢!经过十八年的修行,你当然应该建立一所尼院。你的菩提心在哪里?出来帮助其他人。”请教他的这个问题似乎是不相关的,但是我决定还 是问吧。他回答:“嗯!建一所尼院当然非常好,应该做。但是别花太时间,一两年就够了,然后回去闭关,对你来说,用闭关来服务众 生是最重要的。”这正是我所想的,也是支撑我的力量,同时我知道 自己真正实践了上师的心愿。
问:您为什么在那时候结束闭关?
答:我早已经决定三年闭关结束后就离开,我自己心里明白。但实际发生的情况是,我的闭关计划应在次年3月结束,但是在那年秋天,我听见敲门的声音,这非常吓人,因为我的住处四周都是墙,还有大门以及三种语言的告示:“闭关中,请勿进入。”我听见的第一个声音是,有人翻越大门。除了运送补给品的拉乎尔弟兄外,我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其他任何人。我打开门,有一位警员站在那里,他交给我一张通告,我打开一看,上面有警察局长的签名。通告上说: “我检查记录,发现你过去三年非法居留此地。请于二十四小时内下山,否则我们将对你采取行动。”我的闭关就这样结束了!根据书本所说,闭关者应该花一两个礼拜时间让自己习惯才出关,但我必须第二天就离开,到奇隆市去见警察局长并做解释。他说:“我非常抱歉, 但是……”
这是个很长的故事。前一任警察局长答应更新我的签证,他过去一直这么做,但是很显然地,他不能再这么做了,因为新局长来了。他查看是不是有外国人士在这里,因为他刚从印度北部的西姆拉回来, 当地有许多外国人士,而这个地方唯一的外国人就是我。他检查文件, 判定这是违法的,然后派遣警员来叫我下山。他说:“我非常抱歉,但是你在这个国家非法居留。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,不过我必须给你一个'离开印度'的通告。你必须在十天内离开。”我回答:“但这是不 可能的,我已经在这里二十四年了,我不能在十天内离开。不管怎么 样,我已经结束闭关了,多谢你了。”然后他表示将度假一个月,会延迟到他回来才发通告给我。他说:“目前,你可以整理东西,向上师说再见,然后就得离开了。”他走了,我则回到洞穴里。后来,另一位警察局长回来了,他捎来一个口信:“我可以一次给你一整年的时间,于是他让我多住一年。”然后我就下山了。这就是我结束闭关的经过,相当地仓促。
问:您每天是不是有固定的打坐时间?
答:通常是有。我三点起床,开始做第一节功课,直到六点,然后喝些茶,吃糌耙,八点左右再开始做三小时功课,十一点吃午餐。午餐后,我做些画佛像这类的事情。我也是当地的书记,我的藏文书写和拼音比僧人好很多,所以他们让我抄写经文,我还阅读一些藏文书。接着,我再喝杯茶,然后开始第三节功课。到了晚上六点,我再喝茶,最后做晚课。我有一个静坐箱,用来修行和睡觉。
问:您坐着睡觉?
答:有一段时间我坐着睡觉。我喜欢坐着,它对保持正念很有帮助。我睡觉的时间不长,但很深,醒来时,我只要伸直脖子。不过这对我的身体不太好,尤其是我的背。我的背一直有毛病,最后我以蜷曲的姿势在静坐箱上睡觉。
问:是不是有女性转世者?
答:有。
问:女喇嘛?
答:不多,但有一些。譬如康卓仁波切(Khandro Rinpoche),据说她是益西•措嘉(Yeshe Tsogyal)的转世,益西•措嘉是莲花生大士的佛母。然而,任何女性只要具备特殊品性,都可以被视为益西•措嘉,要不然为什么会具备这些品性?她同时更像是十五世噶玛巴的佛母的化身,噶玛巴的佛母是西藏地区祖普寺的禅坐老师,她是敏珠林仁波切(Mindroling Rinpoche)的女儿,非常了不起——敏珠林仁波切是宁玛派地位很高的喇嘛。
问:不知道您母亲对这一切怎么看?
答:家母曾经来印度和我同住大约十个月。她爱印度,喜欢印度人、西藏地区的人。她皈依我的上师,专修度母。后来她必须回英国,因为她没有办法吃印度食物。她是很好的母亲,当我告诉她要去印度时,她说:“噢!好,你什么时候出发?”她对我的支持令人难以置信。她从来不曾以情感威胁我回家,我离开家后,大约每隔十年,她会说:“你要不要回家度个假?"于是,每十年我回去一个月。她太好了,尽力支持我好几年,每个月都寄一点钱给我,一直到她停止工作无法再负担为止。她大约十年前逝世,当时我在闭关。当我两岁时父亲就过世了,所以我对他没有印象。
问:您经过长久闭关后前往意大利,会不会难以适应?
答:我有随遇而安的性格,人在什么地方,心就在什么地方。当我到达意大利的时候,意大利就是我所在的地方。这些日子,我也很少想到拉乎尔,只因为这个时候和你们谈话,我才想起。现在,我人在美国,就不会去想欧洲,除非人们问起亚西济,我才会想起,但我平常根本不想亚西济。我的人在什么地方,我的心就在什么地方。所以,如果我一个人独处,很好;如果我和人们在一起,现在发生什么就是什么。
问:您说有许多时间培养开阔的心,不知道您对心的目的有什么洞见?
答:心的目的就是觉知。如果我们没有心,就不能觉知,对不对?我之所以是我,因为我知道自己具有意识。禅修时,我们试着了解心, 变得更灵敏、更觉知、更清醒。心经常处于半睡眠状态,即使我们总 是思绪很多、充满活力、活在当下,事实上,我们的反应似乎是被催 眠又机械化的。禅修的重点是学习如何醒过来,变得更清晰、更觉知、 更能完全活在当下,对眼前一刻能够觉察,完全没有一般的投射、意 见、想法,以及聒噪的意念。基本上,我们就是觉性,我们要学习的 就是和觉性连结,学习如何开展它,和它共存。
问:您提到死亡前服用的药丸,那是什么东西?作用是什么?
答:这种药丸由多种成份组成:草药、珍贵的石头、各种遗骸, 以及其他各种珍宝。髻如噶玛巴著名的黑丸,黑色来自玛尔巴耕种的犁。药丸由各种东西制成,制作完毕后,喇嘛会举行法会,有时为期数个月,举办许多仪式和祈祷,让能量逐渐透入药丸,所以药丸应该很有力量,当然能够加持心流(bless the mindstream),让人在沮丧或生病时,尤其是临终时服用。
很不幸,那些真正特殊的药丸都被包在绢丝里,包得非常紧,人快要死掉时想要打开它,恐怕十分困难,尤其药丸又很硬,一个人临死时,怎么样来处理,我一直不是很清楚。不管怎么样,它是受加持的东西,能帮助修行者的心流——尤其是在面临死亡这类的紧急情况时。我在洞穴里有好几种药丸。
关于闭关4、5:苏南喇嘛:找到心灵的安宁 堪布旺嘉:菩提心是根本
关于闭关6、7:实修和理论哪个更重要?堪布依喜嘉强调基础功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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